一杭州市民的房子投資史

2009-10-01 01:11:36      挖貝網(wǎng)

  杭州房價一度成為全國標桿,作為杭州市民,在這場狂飆中又是怎樣變遷的?

  █講述人/俞 雷,財經(jīng)作家,現(xiàn)居住杭州

  在我所知的家族歷史中,父親的家族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從上海遷徙至杭州。在那里,據(jù)說有我爺爺?shù)囊淮眱蓪有?,但后來這幢樓的下落,已經(jīng)無據(jù)可考。

  母親的家族來自浙江海寧,是上世紀初海寧的首富,做的是蠟燭生意,并且在海寧廣置了田地。在民國初年一場大火中,母親所在的海寧沈家被燒了三天三夜,整個家族也從此衰敗。至今海寧的老人,依然聽說過海寧沈家當年極盛時期的景況,海寧整條街都幾乎曾是沈家的財產(chǎn)。

  闊別了放眼望去皆沈家的盛況,我父母的房產(chǎn)卻是從杭州武林路上一間不足20平方米的單位房開始的,我就出生在這個地方。

  不到20平方米的空間,對于一個三口之間來說實在有些拮據(jù),后來在單位領(lǐng)導的過問之下,才算是添了一間能吃飯的廚房。就算這樣,彼時的住房還是不穩(wěn)定,我在出生之后的幾年內(nèi)還是數(shù)次搬家,連拆遷平房都住過。

  幾經(jīng)輾轉(zhuǎn),到1978年的時候,父母總算是有了一套38平方米的“洋房”——2個臥室、1個客廳、1個廚房和1個廁所。最多的時候,這個房子一共住了6個人,奶奶和表哥住小房間,我和弟弟住客廳,父母則住最里面的臥室。每天晚上做功課,我都得到父母的臥室去。這個38平方米的“洋房”幾乎容納了我整個青少年時期,直到18年后,家里才終于搬到了一個“比較大”的三室一廳——自然,這個還是“單位房子”,只有使用權(quán)而沒有產(chǎn)權(quán)。直到幾年后國家開始推行“房改”,這套曾經(jīng)姓“公”的單位房才算真正歸入我父母的名下。

  說起這套房子的購買,父母還是頗費了一番思量。盡管“房改房”并不貴,但畢竟還是要自己掏出2萬多塊錢。住慣了單位給的房子,忽然要自己出錢,一下子還是有點不習慣。雖然一直沒有產(chǎn)權(quán),但在父親看來,單位分的房子就等于自己的房子,再讓自己掏錢去購買,似乎是在“重復收費”。在我記憶中他們?yōu)檫@個事情討論了許多次,直到最后拖不下去了,才將房子買了下來。

  我自己是沒享受到他們這種“重復收費”,搬家之后我就結(jié)婚了,不久也有了自己的第一套住房。那是一套3室2廳2衛(wèi)125平方米的涉外公寓。它幾乎耗盡了我和太太工作幾年的所有儲蓄。當初買這套房子的價格是45萬,不過現(xiàn)在早已翻了3倍都不止。當初買房的時候,正是杭州房價飆升的前夜,那個時候我算是典型的“持幣待購者”,天天等著房價下跌,認為杭州兩三千的房價太不正常了,這種心態(tài)和現(xiàn)在天天喊著“腰斬房價”的年輕人無異。但房價就是天天漲,我買下這套公寓之后不久,房價就開始直線飆升,每念及此,我都常有暗自慶幸的感覺。

  父親對這套房子的熱情甚至還超過了我們夫婦。不僅在買房的時候到處幫我們挑選,還幫我們挑裝修公司,甚至幫我們做了裝修工程的監(jiān)督。不管我們愿不愿意,他還送了我們四臺房間的空調(diào)。選擇這套公寓,他或多或少還有點私心,這是一套很少見的7層樓帶電梯的房子,父親當時已經(jīng)快70歲,走樓梯已經(jīng)覺得有點累,他就喜歡帶電梯的房子。

  父親喜歡我的這套房子,直到他去世前重病住院,每個周末都還會和母親一起到我家來,坐在他親自選的大沙發(fā)上看電視,看著看著便會響起鼾聲,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父親一直覺得我家的墻壁上少些東西,還會經(jīng)常從家里拿些字畫來替我裝點。這些字畫在他的家里沒有地方可掛,掛在兒子的家里欣賞,倒也是遂了他的一些心愿。

  而我對這套房最滿意的是終于有了自己的書房,不用再去擠父母的臥室或者搶占客廳那不夠安靜的空間。在這里,我看了很多很多的書,自己也寫了4本。工作一天回來之后,喝茶、看書、寫書,成了我這幾年的一大樂趣。在今年,多年閑著不用的客房也成了我女兒的“閨房”。小家伙出生才3個月,就和保姆住一間房了。她終于不用再像我小時候一樣,和弟弟蜷縮在9平方米的小房間里了。因為在她出生前,我和太太就已經(jīng)給她買了一套170多平方米的公寓。

  這套住房一方面是為她準備,一方面也是為了投資。想買這套房是在2006年,即樓價飆升的前一年。那年已經(jīng)有很多朋友和我說,股票會大漲,讓我去投資股票。的確,2006年是投資股市的絕好機會,但我在這一年,卻依然把投資方向鎖定在了房產(chǎn)上。這一年的每個周末,我們?nèi)規(guī)缀醵荚诳捶柯糜?。父親那時候身體已經(jīng)不太好,但對看房還是興致盎然。每到一個樓盤,他都會在展廳休息,然后我們夫婦和母親一起去看房型。和多年前一樣,最后還是父親拍板買下了我們?nèi)蘸蠼o女兒的房子。這房子也是帶電梯的,只是樓層更高,房子更大了。2007年3月底,我買下這套房子三天后,這個樓盤的房價就和整個杭州或是整個中國的房價一樣開始狂飆。到年底,已經(jīng)漲了幾乎一倍。

  樓價有下滑或是“暴跌”是必然的,但卻永遠跌不到我當初買進的那個價格了。房價會上升也是必然,這是經(jīng)濟規(guī)律使然。暴跌正是買進的好時機,暴漲也是出售的好時機。中國人對自有產(chǎn)權(quán)房的渴望遠甚西方人,所以,在中國,房地產(chǎn)永遠是最好的投資,不對的只是你買入的時機而已。

  現(xiàn)在,我永遠有一套房掛著出售,但那并非真是為了賣,二手房公司電話的多少,他們的急切程度,是我了解房價走勢和需求量變化的晴雨表。

  如今父親已經(jīng)去世,弟弟也在他工作的上海買了房成了家。母親一個人住三室一廳,盡管房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大,但糟糕的交通使得來去還是要花費不少時間。我現(xiàn)在想的,是在自己住的小區(qū)再買套房給母親居住,或是換套更大的能住下全家的房子了。

  中國人從單位分房、貨幣分房到購買自有產(chǎn)權(quán)住房,歷經(jīng)了20余年的變化,但這種變化越來越快。“溫州炒房團”的出現(xiàn),亦是將房產(chǎn)投資極端化的一個表現(xiàn)。許多人將房產(chǎn)飆升怪罪于這些“炒房者”,我并不認同。價格是由市場需求決定的,買者其實比賣者更為強勢,沒有需求,就不會有市場,也不會有“炒房團”的出現(xiàn)。所謂打壓房價、腰斬房價之類的言論,亦是一廂情愿。市場經(jīng)濟的年代,我們更需要的是公平和法制,房價只能取決于買者和賣者之間的博弈。只要博弈的基礎(chǔ)是公平的,價格就是公平的,而漲或者跌,便是博弈的結(jié)果。市場沒有理由去滿足每個人有一套住房的夢想,“居者有其屋”是政府的事情,但價格,卻是市場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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