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行業(yè)滑入全行業(yè)虧損泥沼時,這個行業(yè)中的企業(yè)還能上市嗎?
山東益生種畜禽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益生股份)給出的答案是“能”。
4月12日,益生股份IPO申請獲中國證監(jiān)會審核通過。公開信息顯示,目前,益生股份仍處于等待發(fā)行進程中。不出意外,就在國內肉雞養(yǎng)殖業(yè)滑入行業(yè)性虧損深淵時,這家從事父母代種雞苗生產和出售的肉雞養(yǎng)殖業(yè)上游公司將順利登陸A股市場,并從千萬投資者手中獲取巨額融資。
資本市場從來不缺驚訝。
不過,這一次,讓人驚訝的并不是益生股份在虧損漩渦中做到了獨善其身,而是這家位于山東煙臺的公司還存在著更多鮮為人知的秘密。
肉雞養(yǎng)殖業(yè):從“搖錢樹”到“燒錢機器”
當益生股份的高管們正在為這家公司即將上市而歡欣鼓舞的時候,作為他們的“上帝”,下游養(yǎng)殖戶們卻在為今后的生計發(fā)愁:曾經被他們視為“搖錢樹”的養(yǎng)雞場如今儼然變成了一臺“燒錢機器”。
當益生股份的高管們正在為這家公司即將上市而歡欣鼓舞的時候,作為他們的“上帝”,下游養(yǎng)殖戶們卻在為今后的生計發(fā)愁:曾經被他們視為“搖錢樹”的養(yǎng)雞場如今儼然變成了一臺“燒錢機器”。
“從過完春節(jié)就不行了,價格就一直在跌,雞苗供應商和養(yǎng)殖戶都在賠錢,我們這很多人把設備都賣了,有的養(yǎng)殖戶把大棚都改種大蔥了。”山東省章丘市普集鎮(zhèn)的雞苗供應商于仁海頗為無奈的告訴本報記者。
于仁海經營的環(huán)節(jié)是商品代雞苗的生產和出售,他需要從益生股份等上游企業(yè)那里購買父母代種雞苗,然后孵化出商品代雞苗再出售給終端養(yǎng)殖戶。
讓這位已經養(yǎng)了近30年雞的老養(yǎng)殖戶不解的是,往年的價格雖然有波動,但從未像現在這樣單邊下跌的如此厲害。
據于仁海介紹,以前每只賣2塊錢左右的商品代肉雞苗,現在只能賣3-4毛錢,行情不好的時候甚至降到2-3毛都沒人要。
價格暴跌之下,于仁海投入了100多萬的養(yǎng)殖場如今每天都在虧損,一個月虧損額至少在2萬元以上,“現在雞苗再便宜也沒人要,只能把種雞蛋當食用雞蛋賣了。”于仁海言語沉重。
由于前期投入太大,于仁海無法像其他小養(yǎng)殖戶那樣完全退出,只能打算將養(yǎng)殖規(guī)模從原來的1萬只種雞逐漸縮減至5000只左右,“如果能貸到款還能撐一陣子,不然真的沒辦法了”。
于仁?;蛟S還不知道,并不只是他們這些中小規(guī)模的養(yǎng)殖戶們在不斷的燒錢,那些大型甚至是超大型的養(yǎng)殖企業(yè)同樣難逃厄運。
父母代種雞苗年產量超過1億只的民和股份(002234.SZ)就是這樣的典型。這家2008年5月份才剛剛上市的公司,并沒有因為獲得了2.86億元的融資而置身事外。
民和股份的虧損在其年報中一目了然。今年3月26日民和股份公布的2009年年報顯示,該公司當年實現營收7.26億元,同比下降10.63%;凈利潤虧損4244萬元,每股收益為-0.39元。
而就在公司上市當年,民和股份的凈利潤還達到了5152萬元,此前的2007年這一數據更是高達8472萬元。
盈利能力急劇萎縮的背后是行業(yè)整體毛利率的崩潰式下降。民和股份的數據顯示,2008年中期公司雞苗業(yè)務的毛利率高達34.9%,但高毛利狀態(tài)并不持久,到2009年的中期,這一數據已經降至2.85%。
雖然2008年以后,養(yǎng)殖成本中占比最大的玉米、豆粕等飼料價格受金融危機影響,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跌,但毛利率的驟降還是直接導致了以父母代種雞飼養(yǎng)和銷售為主營業(yè)務的民和股份,迅速陷入虧損泥潭。
這樣的情況目前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民和股份2010年一季度再度爆出1533萬元的虧損。
民和股份業(yè)績變臉背后,最核心的因素便是產品價格的暴跌。民和股份在其年報中披露,2009年公司雞苗平均銷售價格較2008年下降33.46%。
據民和股份的一位業(yè)務員透露,2008年雞苗價格最高時,曾經達到過5元每只,但2009年最高的價格也只有3元,最低的時候甚至不足1元。相關券商的測算數據顯示,民和股份當年的雞苗均價在1.71元每只。
即便如此,這樣的價格如今在這些養(yǎng)雞人看來也是種幸福的回憶,雞苗價格雪崩式的下跌已經徹底摧毀了他們的信心。
“商品代雞苗現在8毛錢一只,最低的時候只有6毛錢,去年年底的時候還有2塊多呢。”益生股份一名負責商品代雞苗銷售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
而于仁海則告訴記者,商品代雞苗的銷售價格只要低于2元每只就會賠錢。具備規(guī)模優(yōu)勢的民和股份的盈虧平衡點,在招商證券食品飲料行業(yè)研究員朱衛(wèi)華看來,大致在1.5元左右。
這將意味著,民和股份每生產出一只商品代雞苗,就將搭進去7毛錢左右,“別孵小雞了,不如直接賣雞蛋。”于仁海頗為認真的說。
實際上,像于仁海和民和股份一樣無奈的父母代種雞苗養(yǎng)殖戶們,還僅僅是被套大軍中的一環(huán),肉雞養(yǎng)殖領域全國范圍內的全行業(yè)虧損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
以消費終端上去毛、去內臟的白條雞價格為例,北京市場4月上旬的售價還在6.75元每斤,但進入6月份以來這一價格已經降至不足5元。而毛雞的價格也是從去年年底4元左右降到了目前3.5元每斤的地步。
下游哀鴻遍野,處于國內肉雞養(yǎng)殖產業(yè)鏈頂端的祖代肉種雞養(yǎng)殖企業(yè)同樣未能幸免。
祖代雞年更換量排名全國第六的吉林德大有限公司種禽事業(yè)部一位王姓業(yè)務員告訴記者,他所在的公司父母代肉種雞苗目前為報價是8元每套,但每套的生產成本卻在12元左右,而真實的成交價還很難達到報價的水平。
益生股份在山東地區(qū)最大的競爭對手諸城外貿集團公司,祖代雞年更換量排名全國第五,該公司近日給出的父母代肉種雞苗的報價也在8元左右,但該公司一位銷售負責人告訴記者,他們的成本在13元左右。
益生股份的主營業(yè)務也是父母代肉種雞的養(yǎng)殖和銷售。這家公司的招股說明書顯示,公司生產的父母代肉種雛雞2007-2009年的銷售均價分別為16.26元、19.58元和16.58元。
這樣的價格如今看來已是暴利,正是憑借著這波瘋狂的行情,益生股份實現了跨越式的發(fā)展,公司三年來總營收分別達到2.93億元、3.32億元和3.65億元,對應的凈利潤則達到了4562萬元、7089萬元和8115萬元。
但是暴利之后接踵而至的便是徹骨的寒冷。
于仁海從北京的一家公司收購父母代種雞的成交價格,甚至已經降到了3塊錢左右,即便如此,絕望的養(yǎng)殖戶們還是不敢貿然購買。
一邊是產品價格的暴跌,另一邊卻是原材料價格的暴漲。
根據招商證券行業(yè)研究員黃珺的測算,玉米、豆粕等飼料占雞苗養(yǎng)殖成本的近60%左右,而這部分成本目前正在進一步侵蝕著養(yǎng)殖戶們的現金流。
農業(yè)部5月28日發(fā)布的數據表明,玉米價格從去年2月起一直保持漲勢,漲幅高達33.3%。今年5月的第三周,全國玉米平均價格已突破每公斤2元,同比上漲26.9%。博亞和訊近日的報價則顯示,有些地區(qū)的玉米價格已達到2250元每噸。
益生股份的招股書顯示,2009年公司共采購玉米2.45萬噸,每噸的采購價為1715.09萬元,采購成本為4196.69萬元。
來自養(yǎng)雞網的數據顯示,6月3日青島港玉米的進廠價已經達到2000元每噸。這意味每噸成本較益生股份2009年的平均采購價已經高出近300元每噸,益生股份僅玉米一項上升的成本就將超過700萬元。
另一方面,益生股份在產品銷售環(huán)節(jié)遭受的損失將更為觸目驚心。
數據顯示,益生股份2009年累計銷售父母代肉種雞苗為1222.60萬套,平均售價為16.58元。如果這些雞苗按照前述8元的報價銷售,益生股份2009年的營收將因此而驟減1.05億元。
“商品代雞苗現在賣1.3元每只”益生股份一位商品代雞苗的銷售人員告訴記者,據該銷售人員透露,公司的生產成本在2.3元每只左右,“我們現在都在虧本賣了,你還嫌價格高啊。”這名銷售員頗為不滿,而前述幾毛錢的價格則被其認為是小廠家的價格。
“5月份每套10塊錢,現在13塊錢”益生股份父母代種雞苗的銷售員對于價格問題頗為敏感。但在前述業(yè)內人士看來,即便這樣的價格是真的,也是在虧本經營,“更何況很難賣的出去呢”。
面對飼養(yǎng)成本節(jié)節(jié)攀升、雞苗價格不升反降的怪現狀,一位接受記者采訪的養(yǎng)殖戶感嘆“養(yǎng)雞還不如去販玉米”。[page]
瘋狂擴張的代價
這幾年國內祖代雞的大規(guī)模引進,導致下游父母代和商品代雞苗泛濫成災,大量生產的肉雞和蛋雞產品,遠遠超過了消費能力的增長,從而導致了目前的尷尬局面。
或許所有的養(yǎng)殖戶都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為什么雞苗及毛雞價格會出現如此暴跌?
“進出口和原材料都不是主要問題,供求關系才是根本原因。”養(yǎng)雞網的負責人宋昊告訴本報記者,這家掛靠在浙江農林大學下面的網站長期跟蹤國內商品雞養(yǎng)殖業(yè),甚至會公布每一天關于雞的各類價格信息。
據宋昊介紹,這幾年國內祖代雞的大規(guī)模引進,導致下游父母代和商品代雞苗泛濫成災,大量生產的肉雞和蛋雞產品,遠遠超過了消費能力的增長,從而導致了目前的尷尬局面。
國內肉雞產業(yè)鏈的最頂端為祖代雞,祖代雞大部分品種由國外企業(yè)壟斷,國內企業(yè)只能通過進口祖代種雞飼養(yǎng),進而繁殖出父母代種雞苗,出售給下游客戶,進一步繁殖出商品代雞苗,最終銷售給終端養(yǎng)殖戶。
中國畜牧業(yè)協(xié)會掌握的數據顯示,2006-2008年國內祖代種雞的存欄量50萬套、68萬套和79萬套,2009年這一數據已經高達93.60萬套。
由于祖代肉種雞的放大倍數為50倍,父母代肉種雞苗的放大倍數更是高達160倍。上游引種量的大幅增加將直接導致下游養(yǎng)殖總量呈幾何級數擴張。正因為如此,行業(yè)內一直存在著“55萬套風險警示線”的說法。
《中國禽業(yè)導刊》曾在2003年測算出中國白羽祖代肉種雞年實際需求量在60-70萬套之間,但2002年行業(yè)產量曾經突破了106萬套。瘋狂的擴張同樣導致了下游價格的暴跌。
2002年中期父母代肉種雞苗的售價從12-14元每套降到7-8元每套,與目前現象十分相近。而當時的價格下跌使得國內雞養(yǎng)殖行業(yè)經歷了2002年-2005年的漫長虧損。一些大型的養(yǎng)殖企業(yè)甚至不得不期望通過結成價格聯盟的方式渡過難關,但最終仍然徒勞無功。
經歷過類似慘痛經歷的養(yǎng)殖企業(yè),似乎并沒有吸取曾經的教訓,不顧行業(yè)生死的擴張依然在繼續(xù),宋昊告訴記者“今年一季度祖代種雞引進量同比又上升了5%”。
在一些行業(yè)分析師看來,2007年雞肉行業(yè)的大牛市使得這些養(yǎng)殖企業(yè)錯誤的估計了國內雞肉消費的增長速度,實際上近年來國內雞肉的消費并沒有出現爆發(fā)式的增長。宋昊也承認國內的雞肉消費量一直處于一個比較平穩(wěn)增長的狀態(tài)。
于仁海則告訴記者,政府對祖代雞養(yǎng)殖廠家的財政補貼政策,進一步助長了這些企業(yè)的引種熱情。
2008年益生股份僅這部分補貼就進賬220萬元,2009年這一補貼形式改變?yōu)榱鲃淤Y金貸款和財政貼息。但是下游的養(yǎng)殖戶們卻很難獲得這樣的優(yōu)惠。“政府只顧扶持上游企業(yè),但下游雞肉多的賣不掉卻沒人管了。”一位養(yǎng)殖戶向記者這樣抱怨。
實際上,招商證券研究院黃珺早已提示過相關風險。2008年7月民和股份上市之初,黃珺撰寫了一份名為《產業(yè)已過景氣高點,公司確保銷量增長》的研究報告,對行業(yè)的未來提出了擔憂。
“隨著肉雞行情的好轉,2007年底祖代肉雞的引進量大幅增加,從祖代雞到父母代需要8個月時間,從父母代到商品代也是8個月時間,我們預計未來三年肉雞和雞苗的價格都會出現下調。”黃珺在上述報告中認為。
根據黃珺的測算,虧損從下游傳導至益生股份所在的父母代肉種雞苗供應商,需要16個月的時間,這意味著在2009年民和股份巨虧之后,益生股份的虧損將在2010年不期而至。
“誰知道這波行情啥時候結束呢。”當被問及低迷的行情何時結束,山東諸城外貿集團的一位銷售負責人言語沉重。[page]
虛增募投資金?
對比兩家公司的募集資金投向后,記者發(fā)現民和股份攤銷在每一萬套上的建設成本為190萬元,而益生股份的這一數據則高達278萬元。時隔兩年,在同一個項目上,益生股份所用的平均成本卻突然比民和股份高出了46%。
盡管養(yǎng)殖規(guī)模無節(jié)制的擴張已經將整個行業(yè)帶入冰點,但是以益生股份為龍頭的行業(yè)巨頭們似乎并沒有停下擴張腳步的意思。
不僅沒有停止,行業(yè)巨頭們的擴張步伐還在不斷加快,而上市融資成了助長他們瘋狂擴張的催化劑。
益生股份的招股書顯示,公司本次將公開發(fā)行2700萬股,擬募集資金2.73億元。上述募集資金將被用于“4.6萬套祖代肉種雞場建設項目”和“90 萬套父母代肉種雞場建設項目”。
不考慮其他公司的祖代雞引種量,僅益生股份的引種量就將使國內祖代肉種雞的存欄量,由目前的93.6萬套增加至98.2萬套。
“現在的套數已經把價格壓成這樣了,還擴大規(guī)模不是自尋死路嘛。”一位不愿公開姓名的下游養(yǎng)殖企業(yè)的負責人感嘆之余也是頗為無奈。根據他的測算,這部分增加的祖代雞存欄量,將導致下游商品代雞苗增長2.5億只左右。
除祖代雞以為,益生股份此次募集資金投向的大頭是90 萬套父母代肉種雞場建設項目(下稱90萬套父母代項目),這也被認為是公司消化自身父母代雞苗產能,并繼續(xù)向中下游擴張的直接舉措。
上述90萬套父母代項目將達到,年更新父母代種雞60萬套、存欄量90 萬套及年提供商品肉雞雛雞8028.80萬只的規(guī)模。
根據益生股份管理層的計劃,90萬套父母代項目總投資為2.51億元,該項目將在3年內建成。此外,因為占本次募集資金總額近92%,90萬套父母代項目備受矚目。
頗為巧合的是,益生股份的同城兄弟,民和股份的主營業(yè)務正是父母代肉種雞苗的飼養(yǎng)以及商品代雞苗的生產和銷售。
2008年5月,民和股份上市時擬定的主要募集資金投向為55萬套白羽父母代肉種雞項目(下稱55萬套父母代項目),該項目總投資額為1.05億元,項目建設期1.5年。
對比兩家公司的募集資金投向后,記者發(fā)現民和股份攤銷在每一萬套上的建設成本為190萬元,而益生股份的這一數據則高達278萬元。時隔兩年,在同一個項目上,益生股份所用的平均成本卻突然比民和股份高出了46%。
這還僅僅是冰山一角。
在上市近兩年之后,按照募投計劃,上述募投項目已經接近尾聲,但2010年3月26日民和股份卻發(fā)布了一份“變更募集資金投資項目實施內容的公告”。
在上述變更公告里,民和股份提出,上述55萬套父母代項目累計已投入資金6029.52萬元,后續(xù)尚需資金1006萬元。
在民和股份最初擬定的1.05億元的投資計劃基礎上,上述55萬套父母代項目的投資總額被縮減為7035.52萬元,降幅接近50%,平均每萬套的投資成本也隨之下降至127.92萬元。
民和股份對募投資金的改變做出的解釋為:原計劃投資建設育雛場1個,育成場2個,產蛋場4個。調整后合并建設育雛育成場1個,產蛋場3個。
這意味著民和股份的養(yǎng)殖密度將大大增加,但民和股份董事會秘書張東明卻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養(yǎng)殖密度的增加并不影響雞苗的生長,項目調整后依然可以滿足原有養(yǎng)殖計劃。”
“我們主要是通過加大科研開發(fā)力度來增加雞籠的層高,以達到減少土地、雞舍的投入費用的目的,同時也不影響項目進展。”張東明告訴本報記者。
與民和股份最終每萬套127.92萬元的投資成本相比,益生股份平均每萬套高達278.74萬元的投資成本,也使得原本只有46%的差距被瞬間拉大到117%。
“同樣的錢給別人可以建成雙倍的規(guī)模,這個的確比較罕見。”前述接受記者采訪的投行人士對此也表示驚訝。
“公司要上市總要有個募集資金項目吧,具體怎么投資也不能光看招股書,不排除益生股份到時候也學民和股份變更募投項目。”華南一家大型券商的行業(yè)研究員則向本報記者坦言。
如今已經過會的益生股份或許并不需要再擔憂募集資金的不合理,但令前述投行人士憂慮的是,“公眾投資者們的現金流將被投入并不景氣的行業(yè),而且還被不合理的浪費掉,未來回報又將如何保證?”[page]
解密股權“魔方”
記者統(tǒng)計發(fā)現,短短3年間曹積生累計從唐矛剛等6人手中以原價獲取101.67萬元出資額。而唐矛剛等人損失的651萬元凈資產盡數落入了曹積生的口袋。
過會光環(huán)的背后,益生股份還有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如今已是全國最大的祖代雞養(yǎng)殖企業(yè)的益生股份,其身世并不顯赫。
益生股份披露的改制過程顯示,其前身為原煙臺市外經貿委下屬的煙臺市食品進出口公司的子公司--煙臺外貿種禽公司,這是一家員工不足40人的微型國有企業(yè)。
1997年初,曹積生等34名煙臺外貿種禽公司的員工,出資147.5萬元籌備設立了益生股份的前身煙臺益生種禽有限公司(下稱益生種禽),其中曹積生出資84.2萬元,占出資總額的57.08%,為控股股東。
與此同時,益生種禽在外貿種禽公司的改制中,以130萬元的價格接下了后者除土地外的全部資產,開始了一段新的創(chuàng)業(yè)之旅。
益生種禽第一次的股權變化發(fā)生在1998年,這年8月30日,徐永田、閆彬、李江山、李善強、曹麗艷、滕一坤、陳培軍、衣杰娥8名股東選擇退出,并將這些股份以出資額出售給李自友和耿培梁。
時任后勤部負責人的李自友因此而獲得5萬股出資額,時任副總經理的耿培梁則獲得5.8萬股的出資額。
同一天,益生種禽余下的27名股東以現金方式對公司進行增資,益生種畜注冊資本由147.5萬元增至214.05萬元,曹積生持股比例上升至57.37%。
此后,益生種禽又經過了多次股權轉讓和增資,最終形成了股份制變更之前1100.78萬元的注冊資本。并形成了26名出資人的結構,其中曹積生出資755.30萬元,占比68.61%。
最有意思的股權轉讓發(fā)生在2005-2007年,也就是益生種禽股份制之前。
首先是2005年12月11日,李自友、孫忠才、王玲將各自股權以原始出資額轉讓給公司實際控制人、董事長曹積生。20天后,陳國慶也以同樣價格將股權轉讓給曹積生。
2006年4月11日,唐矛剛將股權同樣以原始出資額轉讓給曹積生,9月8日,王堯君的股權被以同樣方式轉讓給曹積生。
如此密集而奇怪的股權轉讓行為引起了多方關注,因為在此前的股權轉讓中,并沒有像這樣全部集中到一個人手中。每一元出資額低至一塊錢的轉讓價格更是讓這樣的轉讓頗具悲情色彩。
實際上,截止到益生種禽股改之前,公司的凈資產已經高達8158.54萬元,對應在每一元出資額上的凈資產為7.41元,這意味著前述唐矛剛等原始出資人向曹積生每轉讓1元出資將損失6.41元。
記者統(tǒng)計發(fā)現,短短3年間曹積生累計從唐矛剛等6人手中以原價獲取101.67萬元出資額。而唐矛剛等人損失的651萬元凈資產盡數落入了曹積生的口袋。
為何曹積生能以兵不血刃的方式完成對這些巨額財富的廉價收集?
記者聯系了曾經將26.51萬元出資額,按照原始出資額轉讓給曹積生的唐矛剛,在這筆交易中,唐矛剛凈損失170萬元。
記者調查發(fā)現,唐矛剛與著名演員唐國強和奧運冠軍唐功紅乃同村老鄉(xiāng),唐矛剛曾擔任該村書記多年,并曾兼任多家村辦企業(yè)的負責人。
2007年8月20日,在益生種禽股份制變更之前,一個叫劉英偉的股東突然出現。
曹積生將其名下12.22萬元(占注冊資本1.11%)的原始出資,以100萬元的價格轉讓給劉英偉,平均每1元出資的價格是8.18元。
這樣的售價正是等于當時益生種禽的每1元出資所對應的凈資產,如果對應益生股份2009年的每股收益,其市盈率更是只有8倍。[page]
以員工之名的外部人入股
低價入股益生、又同時出現在安信證券保薦的兩家公司中,劉英偉的身上究竟是什么在吸引益生股份的管理層,益生股份又是為何冒險隱瞞劉英偉的真實身份?
疑問隨之出現。曹積生購入出資額和售出出資額之間,為何會出現如此之大的價差?而這些創(chuàng)業(yè)元老們又是為何甘愿賠本賣掉自己的股權呢?
“我判斷他們之間并沒有真的交易,只是一種代持關系,否則不同的時間段不可能有這么一致的價格,而且2006年股市已經開始進入牛市,誰愿意錯過上市這樣的好事?”上海一家券商的投行部負責人告訴記者。
如果上述專業(yè)人士的判斷是真的,那么曹積生又為何要代持這些小股東的股權呢?益生股份的股權結構給出了答案。
經過一系列的股權整合和設計,截止到2007年變更為股份公司之前,益生種禽形成了1100.78萬元的注冊資本。其中曹積生出資755.30萬元,占比68.61%。
2007年9月10日,益生種禽在8158.54萬元的凈資產基礎上,按照1∶0.9928的比例,整體變更為股份制公司,變更后的益生股份總股本8100萬股。
“按照益生股份的上市計劃,公司公開發(fā)行2700萬股,上市后總股本將增加至10800萬股,原控股股東曹積生的持股比例就會從68.61%下降為51.46%。”上述投行人士分析。
至此,曹積生的股權魔方初露端倪。
為了保證上市后,自己仍處于絕對控股地位,曹積生在上市前的股權整合煞費苦心,而那些看似利益受損的股東們,也許僅僅交出了投票權,卻并不妨礙他們在幕后享受股權收益。唐矛剛回避的態(tài)度顯然也讓這樣的推測頗具合理性。
另一個疑問接踵而至。表面來看,和曹積生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們尚不能在公司上市時分得一杯羹,而一個到2007年8月才出現的新人卻為何能得到這樣的好處呢?
益生股份的招股書曾介紹劉英偉是公司北京辦公室的主任,但事實卻是益生股份在說謊。
“沒聽說過他們有北京辦公室啊,我們一直都是直接跟山東那邊聯系,一般都是通過電話和傳真聯系業(yè)務。”山東益生在北京一家供貨商的相關業(yè)務人員告訴記者。
6月4日,益生股份的一位工作人員也再次向記者確認,公司在北京并沒有設立辦公室及其他固定的辦公場所。
既然如此,劉英偉又是何方神圣?
在益生股份的招股書中,除了一個北京辦公室主任的頭銜外,對劉英偉再無其他描述。
巧合的是,在益生股份的保薦機構安信證券投行部保薦的另一個項目中,劉英偉再次出現。
這家公司正是4月20日被否的北京侏羅紀軟件股份有限公司,在這家公司的股東名單中,劉英偉赫然在列,而其披露的身份證號碼也與益生股份的劉英偉完全一致。
在侏羅紀的招股書中,記者找到了劉英偉的詳細履歷。
劉英偉早年畢業(yè)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此后歷任電子工業(yè)部二十研究所、電子工業(yè)部電子科學研究院工程師,北京中北聯合通信有限公司董事、副總經理等職。
生于1965年劉英偉在北京資本圈頗具實力,此人持有北京華夏泰信投資管理顧問有限公司90%的股權并擔任董事長,持有北京金美福食府有限責任公司60%的股權并擔任董事長。
此外,劉英偉還持有包頭市神州佳苑酒店有限責任公司70%的股權、北京富匯創(chuàng)業(yè)投資管理有限公司5%的股權并擔任該公司董事,北京太合瑞視傳媒廣告有限公司30.5%的股權并擔任該公司監(jiān)事等等。
不過,上述信息在益生股份的招股書中均未披露。
另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劉英偉2001年至2003年曾在中歐國際商學院攻讀工商管理碩士學位,而曹積生也是在2003年獲得中歐商學院國際工商管理碩士學位,從時間上看,劉英偉與曹積生應有同窗之誼。
低價入股益生、又同時出現在安信證券保薦的兩家公司中,劉英偉的身上究竟是什么在吸引益生股份的管理層,益生股份又是為何冒險隱瞞劉英偉的真實身份?
背后的秘密或許不足為外人道也,但子虛烏有的北京辦公室至少已經證明,益生股份在上市之前就已經違背了“應當真實、準確、完整、及時地披露信息,不得有虛假記載、誤導性陳述或者重大遺漏”的承諾。
比同業(yè)公司高出一倍有余的投資成本、怪異的股權轉讓過程、有意回避股東的真實身份、急劇擴張導致行業(yè)失控……即便已經過會,但面對全國的養(yǎng)殖戶和投資者,顯然益生股份需要回答的問題還有很多。
而當本報記者帶著這些問題,向益生股份的投資者關系顧問提出直接采訪公司管理層的要求時,卻多次被以公司方面不方便為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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