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大師的智慧與魄力

　　告訴你一個真實的華爾街“債券天王”－比爾·格羅斯

　　Master’s wisdom and vigor

　　Telling you a true “King of Bonds” in Wall Street:Bill Gross

　　文/張 銳

　　比爾·格羅斯在國際金融界擁有著太多的“第一”——統(tǒng)帥著全球第一大債券基金公司，連續(xù)20余年為投資者創(chuàng)造高收益回報；作為全球業(yè)績第一的基金經(jīng)理，管理著超過7900億美元的資產(chǎn)；充當著全球最暢銷基金的操盤手，第一個跨進了福布斯雜志最具影響力商界領袖行列。聲名雀起與成功光環(huán)的背后，隱藏著的是關于格羅斯鮮為人知的智慧故事和經(jīng)營韜略。

　　從賭城走出

　　在許多人眼中，縱橫捭闔于全球債券市場并將自己的身價推高至13億美元的格羅斯絕對有著非同尋常的商業(yè)細胞，然而，當人們走近這位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Pimco)首席投資官時，才發(fā)現(xiàn)格羅斯僅僅出生于俄亥俄州一個并不十分殷實的普通家庭，18歲時格羅斯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了美國杜克大學心理系，并輔修希臘文。

　　內(nèi)向、好強是大學同學對于格羅斯的總體評價。一次，他在朋友的起哄下與人打賭——從舊金山跑到加州卡梅爾，當格羅斯跑到最后8000米時，他的一個腎臟已經(jīng)破裂了，但他還是堅持跑。結果，6天之內(nèi)格羅斯跑完兩百公里，不過，當?shù)竭_終點時，格羅斯立刻被送進了醫(yī)院。

　　禍不單行。大學畢業(yè)那年，一場嚴重的車禍讓格羅斯頭部受到重創(chuàng)，于是他被再次送到醫(yī)院接受植皮和腎臟治療。為了打發(fā)漫長的治療時間，格羅斯找來了加州大學教授索普所著《打敗莊家》一書，該書介紹如何用記牌方式在二十一點撲克牌游戲中獲勝。這大大刺激了格羅斯的興趣，而翻完最后一頁時，一個奇怪的念頭從格羅斯的頭腦中蹦了出來——“何不去賭城試試其中的理論”？

　　大學畢業(yè)后，懷揣著心理學學士證書的格羅斯直奔拉斯韋加斯。然而，此時格羅斯身上只有縫在褲腿里的200美元，不得不住進一天只要6美元的印地安飯店，每天走路到拉斯韋加斯大道上的四后賭場，餓了也只能找免費的食物吃。不過，這種難熬的艱苦并沒有動搖格羅斯對于賭博的癡迷。他每天用16個小時專門研究那套書里的紙牌賭博理論，并在大量實踐的基礎上，根據(jù)書里的理論，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一套方法。就這樣，4個月后，格羅斯將當初的200美元變成了1萬美元。

　　對于人生中這段特殊的賭博經(jīng)歷，格羅斯后來饒有趣味地評價道：“拉斯維加斯教會了我可以通過艱苦工作獲得自己的理論，以及讓我學會忍受一般人難以忍受的枯燥，對我來說，這些都是最有意思的東西?！钡牵窳_斯當時知道，“我不能在維加斯繼續(xù)我的工作，雖然我明白我是數(shù)學和游戲的高手”。6個月后，格羅斯應征入伍，而在越南服役兩年期滿回來后，格羅斯用當初賺到的1萬美元到UCLA大學進修MBA學位，并最終順利拿到了碩士學位證書。

　　MBA畢業(yè)之后，格羅斯很想成為一名股票基金經(jīng)理。但事與愿違，他最后只收到一份工作聘書——在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當一名債券分析師。的確，當時美國金融市場上債券投資平淡無奇。由于此前100多年美國的通貨膨脹率每年平均只有0.65%，債券價格從不波動，買下債券的投資人，只要定期把息票剪下來，寄回給發(fā)行債券的公司，收取利息，到期時領回本金即可。“這幾乎是我當時的全部工作。但做了6個月，我覺得好無聊，我說不要再剪貼了”，格羅斯后來回憶道。

　　機會終于來了。1960年代，美國通貨膨脹迅速上升，并抵至1970年的6%，隨之債券價格大幅下跌甚至腰斬。格羅斯找到老板，請求讓他成立一個小型債券基金，把債券像股票一樣在市場買賣。最終，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劃了1500萬美元給他管理，而這一年，格羅斯才28歲。格羅斯沒有讓老板失望，4年后，他手頭的資金已經(jīng)增加到了4000萬美元。到1987年，Pimco基金管理的資產(chǎn)上升至200億美元。而從該年開始至20世紀末，格羅斯統(tǒng)帥的Pimco 基金每年獲得9.5%的收益，不僅大大超過了當時市場公認的雷曼指數(shù)，而且也遠遠跑贏了大盤。

　　驕人的業(yè)績和日漸上升的市場地位引起了強者的關注。2000年，德盛安聯(lián)資產(chǎn)管理集團出價33億美元收購了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同時與格羅斯簽訂了一份價值4000萬美元的5年薪酬合同。不僅如此，格羅斯從賣出自己的股份中大賺2.3億美元。不過，金錢并不是格羅斯的追逐目標，酣暢淋漓地生活在債券世界中才是他最大的享受。“當你真的沉浸其中時，你會發(fā)現(xiàn)，這是一場游戲，有輸有贏，每天早上都會重新開始一場戰(zhàn)爭?！备窳_斯總是毫不遮掩地在公眾面前坦白自己的“快樂觀點”。

　　精準的預判

　　格羅斯改寫了歷史——將死水一潭的債券變得可以交易；格羅斯創(chuàng)造了歷史——在金融危機席卷全球而且華爾街遍地哀嚎時，只有 Pimco仍在舉杯狂歡。過去5年，Pimco基金的年均收益率為5.4%，連續(xù)5年跑贏了99%的債券基金，即便是在金融市場寒風呼嘯的2008年，Pimco基金的凈值仍增長了4.8%。與其他共同基金遭遇贖回的情況相反，Pimco基金在2008年獲得了140億美元的凈申購。

　　神奇的商業(yè)故事里包裹著格羅斯準確研判和提前布局的驍勇與智慧。

　　1970年代，長達10年的債券熊市讓許多基金經(jīng)理“談市色變”，甚至完全喪失了信心。格羅斯卻堅定地唱多，并提出了未來10年牛市即將開啟的預言。格羅斯認為，當時的石油危機已經(jīng)造成了嚴重的通膨，美聯(lián)儲連續(xù)升息超過了15%，因此，未來35年聯(lián)儲降息概率會大大提高。基于這一判斷，Pimco開始逐步加碼公司債券，兩個月后，美聯(lián)儲發(fā)表了降息聲明，格羅斯預言的債券牛市如期開啟，Pimco大獲全勝——10年中累計獲利高達40多億美元，而此時的格羅斯只有36歲。

　　21世紀初，科技股泡沫的膨脹與破滅盡管成為了歷史，但格羅斯在新經(jīng)濟浪潮中的精彩沖浪卻至今為人傳唱。與2000年前后不少基金經(jīng)理貪婪地吃進公司債券不同，格羅斯堅定地認為，美國經(jīng)濟的衰退即將來臨，美聯(lián)儲為冷卻經(jīng)濟而瘋狂提高利率的舉動正在為這一場殘酷的經(jīng)濟減速創(chuàng)造條件。于是，Pimco果斷地將100億美元的公司債券轉換為美國政府支持的住房抵押債券，幾個月后，在科技股泡沫破滅的爆炸聲中，Pimco進賬5億美元。

　　貨幣政策的急劇緊縮和科技股泡沫的破滅讓華爾街跌入冰窟之中。為了挽救經(jīng)濟頹勢，美聯(lián)儲從2001年起，連續(xù)降息，與所有市場人士認為聯(lián)儲不可延續(xù)擴張性貨幣政策的觀點相反，格羅斯相信，官方為了全力以赴恢復經(jīng)濟增長會繼續(xù)大幅度下調(diào)利率。基于此，Pimco將20億美元投入一種短期債券的操作，而當2001年12月美聯(lián)儲連續(xù)第11次削減利率時，格羅斯的前期操作性投入竟然大賺15億美元。不僅如此，Pimco在聯(lián)儲降息前一天所進行的10萬份歐元買賣合約也在一天之內(nèi)掙回了1億美元。

　　對于格羅斯而言，精確地預測到金融危機即將爆發(fā)可能是他一生最有成就和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早在2006年，格羅斯就派出幾十個員工到全國各地扮成要買房子的人，查看當時房屋市場的狀況，之后Pimco研究團隊出具報告稱，美國經(jīng)濟中存在過度借貸的問題，“去杠桿化”可能會引發(fā)一場經(jīng)濟風暴，其源頭就在地產(chǎn)和金融。格羅斯作出了大規(guī)?？车艉筒辉俪赃M次貸產(chǎn)品的決定，并買進當時讓市場嗤之以鼻的美國國債。事實再一次支持了格羅斯。如今，當許多金融機構為高風險的次債痛苦不已時，格羅斯卻在享受著穩(wěn)定性債券的收益。由于美聯(lián)儲連續(xù)降息，他兩年前購買的國庫券利率從2%一舉提高到4.6%，而且有望繼續(xù)提升。

　　金融危機爆發(fā)后，美國政府必將成為房地產(chǎn)和金融業(yè)的“拯救大兵”，這是格羅斯去年年初所作的判斷。也正是在這種思路的指引下，格羅斯在2008年將60%的資產(chǎn)轉向投資于“兩房” (房利美、房貸美)貸款抵押證券。2008年9月，美國政府宣布接管“兩房”，“兩房”所發(fā)債券價格飚升，Pimco基金凈值因此上漲了1.3%，獲利超過17億美元。不僅如此，格羅斯還買進了大量的銀行高等級債券和金融機構的優(yōu)先股，而緊隨其后，美國政府也買進相關的產(chǎn)品。資料顯示，截至2008年底，Pimco基金投資于機構債券的資產(chǎn)高達81%。

　　重金押注通用汽車公司的金融服務子公司GMAC，這是格羅斯上演的最新精彩大戲。雖然美國汽車工業(yè)遭遇金融危機的無情沖擊，但格羅斯認為，美國政府不會容忍這家發(fā)放汽車貸款的機構破產(chǎn)。2008年9月，格羅斯以60美分的價格從一家基金公司的手中接過了GMAC達7.97億美元的債券掉期產(chǎn)品。12月24日，美國財政部宣布向GMAC提供60億美元資金援助，同時從GMAC購買50億美元的高級優(yōu)先股。GMAC債券掉期產(chǎn)品勁升了83%，至80.5美分，格羅斯也因此收獲了一份巨大的“圣誕禮物”。

　　從國債到公司債再到機構債，格羅斯將整個債券市場玩于股掌之中，在公眾的印象里，他似乎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對此，格羅斯并不認同。1987年，道瓊斯指數(shù)崩盤，一天跌掉20%。格羅斯錯將股市重挫當做債市雪崩而忘記逢低買進公司債。去年9月，雷曼兄弟公司宣布破產(chǎn)，而格羅斯此前3個月則大把買進了雷曼公司債券。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格羅斯的智慧形象。在福布斯雜志評選的最具影響力的25位美國商界人士中，格羅斯是唯一入榜的現(xiàn)任基金操盤手；全球最權威的基金評級機構晨星曾3次將“最佳基金經(jīng)理人”的桂冠戴在格羅斯的頭上。

　　大師級策略

　　“總收益概念”是格羅斯創(chuàng)建Pimco基金時第一次提出的衡量給予投資者回報的一個核心標尺，因此，Pimco基金也被稱為“總體回報基金(Total Return Fund)”。格羅斯試圖通過這一概念告訴每一位專業(yè)債券投資經(jīng)理，作為投資者的代理人，不僅要為投資者掙取債券的利息，更應掙取一切可以掙到的資本利差。這種忠實于投資者和對投資者高度負責的投資理念，可以說是格羅斯投資哲學的精粹，自然也是試圖追隨格羅斯債券投資理念的人士所應遵循的法則。

　　在投資能力方面，格羅斯認為，有效的債券投資應是兩種能力的結合——宏觀經(jīng)濟分析能力與市場交易能力，缺乏其中任何一種，在債券市場上就會如沒有羅盤的帆船。實際上，格羅斯長期優(yōu)秀的債券投資業(yè)績，就在于其對長期經(jīng)濟形勢與周期性經(jīng)濟形勢的準確把握。在幾十年的債券投資生涯里，格羅斯基本上都能超前地意識到債券市場的變化，提早構建與調(diào)整其債券投資組合，而且也總能在第一時間嗅到短期內(nèi)周期性經(jīng)濟因素的影響，從而抓住市場波動的瞬間，或兌現(xiàn)其收益，或控制風險，從而將利潤放大到極致。

　　至于市場交易能力，格羅斯提醒投資者必須堅持長期投資的理念。在一篇題為《刺猬與狐貍》的文章中，他引用古希臘詩人阿爾基洛科斯的格言，“狐貍懂得很多，但刺猬知道一個大道理”以表達自己的投資風格。格羅斯將市場比作狐貍，不斷追蹤進入視野的最新東西，而將自己比作刺猬，緊盯著長遠的大事。

　　也許正是立足于長遠，格羅斯在具體的投資活動中始終堅持保守和穩(wěn)健的投資策略?！皞且粋€長期的借條，而有穩(wěn)定的利息支付，當利率上漲，債券價格回落，你能更好地計算出債券返還而得出的利率，但是，債券經(jīng)理人不得不計算出什么將使美國和世界利率改變，因為債券管理真的是一個不能有絲毫差錯的游戲，債券經(jīng)理不得不計算出什么投資能夠產(chǎn)生出百分之幾的產(chǎn)量而沒有太大的風險”，格羅斯總是這樣告誡著他的團隊成員。

　　風險是格羅斯反復向投資者強化的因素，為此，他會及時提醒投資者要對未來數(shù)年的回報率有心理準備。針對美國目前的經(jīng)濟走勢，格羅斯告訴投資者者，較好的投資品種是高質(zhì)量的企業(yè)債，銀行優(yōu)先股或者金融機構的優(yōu)先股。同時，格羅斯建議投資者目前不要買美國債券，他認為其他任何投資工具都要較國債有吸引力。這是因為預期經(jīng)濟增長速度加快，將推高債券的利息，從而導致債券價格的下跌。

　　借用科學的投資分析工具是格羅斯成功的不二法則。他非常推崇數(shù)學，他相信，在變化莫測的債券市場中，有一種必然性的因素，那就是數(shù)學的精確。把所有債券的平均到期日帶入一個數(shù)學公式里，就可以看出在一段持續(xù)時間內(nèi)，利率浮動對債券的影響。這是一種簡單的衡量風險的辦法。債券期限時間越長，它隨著利率的波動而波動的幅度就越大。正是如此，格羅斯高薪聘用了14個數(shù)學博士編寫數(shù)學程序，計算未來趨勢的各種風險，然后再根據(jù)風險程度，分散投資到公債、公司債和各種衍生性金融商品上，從而將市場風險置于精確的控制之中。

　　與許多人基金經(jīng)理只會埋頭做市場完全不同，格羅斯非常注意處理與政府的關系。在給客戶的電子郵件中，格羅斯多次直白地表示，太平洋投資公司的觀點非常簡單—與政府攜起手來。他坦承，“我們不僅要為Pimco公司創(chuàng)造利潤，還有更遠大的目標。我們在美國乃至全世界范圍內(nèi)高效地配置資金，完成資本的使命”。也正是如此，就在美國國會實施“兩房”拯救方案而需要市場援助時，格羅斯慷慨地拿出了真金白銀；同樣地，在白宮向市場發(fā)出對美國銀行和高盛進行救助的信號時，格羅斯也挺身而出。也正是格羅斯堅持在“與山姆大叔攜手”的框架下行走，Pimco在2008年底獲得了一份美國聯(lián)邦政府的合約，成為4名機構管理人之一，共同管理美國總額5000億美元的抵押貸款債券組合。而在此前的2007年10月，Pimco還成為商業(yè)票據(jù)融資基金的管理人之一。更值得格羅斯炫耀的是，Pimco還替美聯(lián)儲管理著總額為2510億美元的商業(yè)票據(jù)項目，為美國公司提供短期貸款。Pimco早已不是一個單純的債券基金公司，它已儼然演變?yōu)槊绹{(diào)節(jié)信貸市場的“友好伙伴”。

　　超越與戰(zhàn)勝自己

　　從洛杉磯往南驅(qū)車約1小時路程，就可以到達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總部—“海灘”，(因Pimco靠近加州陽光沙灘而得名)?！昂钡霓k公環(huán)境并沒有人們想象中的奢華，它占據(jù)著一棟商業(yè)樓的第三層，60多位投資經(jīng)理擠在不到400平米的交易廳內(nèi)，交易室左邊，就是格羅斯的辦公室，一個14平米不到的小房間。走進格羅斯的辦公室，迎面跳入來訪者眼簾的是對面墻上懸掛的一幅巨像—杰西·利維摩爾，畫像的旁邊還有利維摩爾的一句名言，“有許多東西是投資者必須抗拒的，其中最必須超越的就是他自己”。

　　利維摩爾是歷史上最有名的投機客，從一個號子里的擦黑板小弟起家，到叱咤華爾街的金融大亨，交易中賺錢無數(shù)，但一生8次大起大落，最后于1940年自殺。格羅斯在大學期間主修心理學，他認為，利維摩爾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心理學大師，“利維摩爾說起來像認識你一樣。在你理解市場之前，你必須一開始先了解自己特定的弱點和怪僻”。

　　實踐中的格羅斯，也以利維摩爾為自己的偶像，更將利維摩爾的名言作為自己投資決策的“護身符”。在他目前出版的唯一一本書《道聽途說投資之錯》中，他這樣分析道，“投資市場，就像全世界最大的金礦，這個金礦天天開門，每個人都可以進場一窺究竟。然而，當某天結束的鈴聲響起，總是有人從乞丐變成王子，或從王子變乞丐。關鍵只在于—誰能戰(zhàn)勝自己”。

　　格羅斯之所以反復強調(diào)利維摩爾的“戰(zhàn)勝自己”理念，就是因為他認為，“人類的天性在某些時刻會使機構或制度失靈”，而正是那些情緒的沖動、魯莽的決策和鼠目寸光的短視，才使越來越多的華爾街投資老手虧損，并使其多年辛勞換來的美名一朝湮滅。

　　作為修煉“戰(zhàn)勝自己”意志力的一項重要活動，格羅斯過去 30 多年時間里堅持從每天早晨 8 點半開始用1個半小時練習瑜伽?！按蠹叶贾?，這里是我的天堂。我的一些最好的想法實際上就是當我倒立練瑜伽時想出來的。我離開辦公室，離開喧囂的環(huán)境，離開彭博資訊的大屏幕—還有呢，倒立也增加了大腦的血流量。在做了約一個多小時的瑜伽之后，靈光就會突然閃現(xiàn)”，格羅斯如此興奮地評價瑜伽對于自己的價值。

　　格羅斯對工作的專注在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被傳為美談，也許這正是他能夠戰(zhàn)勝自己的重要表現(xiàn)。事實上，Pimco的員工都能看到，他們的老板每天練完瑜伽后從來不去別的地方，而是徑直回到辦公室，坐在交易臺前的格羅斯總是身板挺直，眼睛紋絲不動地盯著電腦屏幕。除了給妻子打電話之外，格羅斯每天只打三四個電話。他沒有手機，也不用掌上電腦，他的解釋是，“我工作時不想受到外界的干擾，我希望與世隔絕”。

　　既然格羅斯認識到了人性的弱點和外界的因素很可能影響到投資的決策和判斷，他就自然要求手下的經(jīng)理人也要像自己那樣能夠做到“戰(zhàn)勝自己”。每天在利用午餐時間與高級副手們召開會議時，他要求他們關閉手機，甚至為了擋住陽光，他要求把會議室的窗簾全部放下來。即使是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取得了重大的勝利，交易大廳中60個經(jīng)理也沒有一個人大聲喧嘩，沒一個相互擁抱以示慶祝，人們所能聽到的僅僅是敲打計算機鍵盤的聲音。因為，公司里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交易大廳里需要一直保持安靜。

　　當然，也有不少員工對于格羅斯近乎“不近人情”的固執(zhí)做法提出異議，所以，格羅斯從幾年前開始試圖在員工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個性中的另一面。他每天在辦公室里吃午餐，以此來彌補所謂“嚴肅、冷漠的舉止”，并努力與員工打成一片?！拔艺J為，人們有點怕我”，他說，“我內(nèi)心火熱，但外表冷，我想成為既讓人熱愛、又讓人敬畏的人。我在嘗試對外界開放一點”。

　　常人格羅斯

　　蜚聲國際金融界的格羅斯留給人們的畫像不是強者就是英雄。然而，日常生活中的格羅斯卻格外普通。

　　他喜歡藏書和閱讀，在位于紐波特海灘近1萬平米的家中，滿屋子都是歷史、哲學和地緣政治的書籍，以及他搜集的郵票，每晚睡覺前，格羅斯都會用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完成自己的閱讀計劃。也正是如此，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的員工看到，格羅斯在每月親筆撰寫的月度通訊中都能旁征博引，從史書、小說、電影到歌曲，幾乎無所不包。

　　格羅斯每天的作息時間幾乎程式化。30多年來，他每天都是早上4∶30起床，先是走進住宅的地下室，打開數(shù)據(jù)終端機，查看10年期國債的變化、全球債券市場的情況、各種貨幣的匯率情況，以及股票及債券指數(shù)；然后，經(jīng)過12分鐘車程進入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的交易大廳；緊接著來到辦公室打開桌子周圍的4臺電腦。做完瑜伽后，迅速回到公司和他的員工進行兩個小時的會議；下午5點前回家，晚上9點上床睡覺。

　　不過，與將作息時間規(guī)定得如同軍人般嚴格完全不同，格羅斯對自己的面相卻從不講究。棕色的頭發(fā)從前額自然地倒向側面，且有些凌亂；領帶總是松垮著；只要出外辦事路程不遠，格羅斯都會選擇步行而去，而回到公司時，有些變形的皮鞋上已經(jīng)沾滿灰塵，如果妻子不給他打理，他可能第二天就穿著臟鞋子上班。

　　由于對自己的事業(yè)過分專注，格羅斯的第一次婚姻因忽視家庭而結束。不過，當他在20年前再次結婚時，他下定決心更多地關注家庭生活。因此，格羅斯經(jīng)常與妻子一起在街上漫步，兩人爭著撿回隨意扔在地上的硬幣。有人計算過，比爾·蓋茨不值得彎腰撿起一張百元美鈔—因為他在日常工作中每1秒鐘賺到的錢都比這要多，而格羅斯會高興地爭撿地上的1美分。

　　待人坦誠是格羅斯的朋友們對其一致性的評價，即使自己的秘密甚至他的失敗經(jīng)歷，格羅斯都愿意拿出來與人一起分享。有人曾問格羅斯，是如何認識妻子休的，當時已50歲的格羅斯講了一個讓人捧腹的故事。他與休都在婚介所進行了登記，但格羅斯第一次要求約會時，休未予理會；6個月后，格羅斯又要求約會，休才同意與他見面并在一起喝茶，但到了約會地點，格羅斯才發(fā)現(xiàn)將錢包留在辦公室了。于是他在走廊內(nèi)想當?shù)羰直恚珶o人愿買，最后他只好叫休付賬。對于這一真實的往事，休后來評價說：“一切證明，他是個精明的投資者?！倍窳_斯的解釋是，“堅持到底就會嘗到甜頭”。

　　直言快語是業(yè)界所有人對格羅斯的畫像。2001年秋，安然神話因欺詐破滅，上市公司黑幕層出，格羅斯大聲告訴媒體—“接下來的日子里還會看到越來越多的安然”。不料，此語竟然成讖，2002年，格羅斯又將矛頭指向通用電氣，譴責該公司存在欺詐行為，隨即通用電氣股價狂跌不止。對于這種咄咄逼人的處世態(tài)度，妻子時常提醒他“適當收斂”，而格羅斯總是安慰妻子說：“我不會用我的后半生再去做同樣的事?！苯揭赘?，本性難移，恐怕他很難做到。

　　(作者為廣東技術師范學院經(jīng)濟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