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融通猝死事件：一夜蒸發(fā)10億美元 CFO罪不可恕?

4個月零5天，從市值14億美元的高利潤中概股到分文不值、臭名昭著的財務作假者，東南融通親歷天堂到地獄的隕落。137天，從遭受質(zhì)疑到公司解體，親歷者口述的歷史，匪夷所思。

2012年12月，北京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一些。張明出現(xiàn)在北京的時候，明顯瘦了。不知是消瘦的緣故，還是因為站在風口里，他看起來有些蒼白。作為東南融通的一名前高管，他正處于另一處風口里。

2012年12月4日，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提起針對全球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的中國分公司普華永道中天、德勤華永、畢馬威華振、安永華明及大華會計師事務所的起訴。訴訟稱，這5家公司拒絕向SEC對在美國上市的中概股涉嫌欺詐投資者的調(diào)查提供審計資料底稿及相關文件，該行為違反美國《證券交易法》和《薩班斯—奧克斯利法》。

該事件的肇始與東南融通密切相關。2012年5月，就德勤未能交出其對東南融通審計的工作底稿，SEC提起了對德勤的民事訴訟，中美雙方涉及審計問題的分歧由此步步升級。

中美雙方就審計底稿正在進行角力，影響到的，將不只是張明的命運，其中還包括四大會計事務所與眾多的中概股公司。至少，德勤與東南融通已然捆綁在一起。“如果SEC最終審議結(jié)果表明，東南融通在財務上沒有問題，那么德勤自然是清白的;如果證實我們的確在財務上造了假，涉嫌欺詐，那么德勤也脫不了干系。”張明說。

德勤的未了局

“過去3個月，SEC對我們并沒有采取行動。”2012年12月20日，張明接受本刊記者獨家專訪時表示，SEC依然沒有足夠證據(jù)起訴東南融通。但他坦承，東南融通至少受到2個方面的懲罰：首先，作為監(jiān)管方的SEC，會力挺原告股東對東南融通提起的集體訴訟，以便給股東和投資者一個交待;第二，集體訴訟，那些在投資東南融通中蒙受了大量損失的投資人也會去訴訟，要求賠償損失。

“出事之后，我們就把公司成立10多年來的賬目都再次拿出來翻閱、盤點了一遍，以便做到心中有數(shù)。”張明稱，現(xiàn)在東南融通公司人去樓空，清理這些賬目，以備SEC追訴的時候可以將事情說清楚。

目前，東南融通前CFO德里克.帕拉斯楚克(Derek Palaschuk)正在與原告律師商談和解。張明分析稱，從目前雙方的態(tài)勢來看，原告律師不會輕易與德里克和解，“原告律師一定會把德勤拉回來，希望將其訴諸法律，以便拿到一筆高額罰金”。此前，全球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安永因嘉漢林業(yè)造假一事，賠償原告股東1.18億美元。

2012年11月14日，美國聯(lián)邦法官駁回了東南融通的股東對德勤華永會計師事務所的集體訴訟。但是，德勤仍然未能從東南融通一案中全身而退。

“目前原告律師提交的證據(jù)里面并沒有確切的材料表明，德勤有意為之(指給東南融通的財報造假)，或者是德勤參與了，或者有嚴重過失。”張明說，這并不阻礙原告律師去搜集新的證據(jù)將德勤拉回集體訴訟中。

無論舉證東南融通還是德勤，審計師的工作底稿都至為關鍵。然而，介于中美兩國法律環(huán)境的差異，SEC能否提取東南融通底稿充滿不確定性。

2011年5月27日，SEC第一次傳票德勤，要求其在2011年7月8日之前提供與東南融通涉嫌財務欺詐的相關文件;2011年9月8日，美國SEC宣布再次傳票上海德勤，給出的理由是在其調(diào)查東南融通涉嫌欺詐的過程中，該事務所沒有及時提供相關文件。

“上海德勤表示，自己不能接受該傳票，也不接受強制執(zhí)行傳票的過程，并正在就此事上訴法院要求駁回SEC的請求。”張明說。

在向本刊提供的媒體聲明中，德勤就未向SEC提供審計底稿做了如下解釋：“根據(jù)中國法律及中國監(jiān)管機構(gòu)的具體規(guī)定，未經(jīng)中國政府許可，中國會計師事務所不得直接向任何外國監(jiān)管機構(gòu)提供文件。自2010年以來，德勤華永一直在配合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和美國證監(jiān)會的相關要求，但中國證監(jiān)會和美國證監(jiān)會一直未能就使美國證監(jiān)會取得文件達成協(xié)議。”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訴訟僅針對德勤華永未能提供相關文件，而并沒有質(zhì)疑德勤華永的審計服務質(zhì)量。”德勤在媒體聲明中強調(diào)。

據(jù)一位熟悉中概股的業(yè)內(nèi)人士透露：“目前，中國證監(jiān)會回復SEC稱，一批中概股公司的文件正在收集中，中國證監(jiān)會內(nèi)部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來審閱這些公司的文件。”而SEC也考慮縮小范圍，針對特定的人或交易提出協(xié)助要求。SEC與上海德勤的官司雖然沒有開打，但關系微妙，雙方已經(jīng)宣布將此事推遲到2013年1月進行討論。

張明表示，東南融通過去8年(包括上市前)都是由德勤審計的，若東南融通存在財務欺詐，德勤這么多年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要么審計師嚴重不負責任、業(yè)務水平低，要么可以合理推論德勤參與或者默許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