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們在國內(nèi)很少看到國外的項目?

2015/08/21 11:13      Retric liuzheng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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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身份特殊的創(chuàng)業(yè)團隊

“我們是在加拿大長大,然后在那讀的大學。”

說這話的是此時坐在我和同事 Leon 對面一位身份有點特殊的創(chuàng)業(yè)者——Christian Yan。他是Nanoleaf團隊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兼 COO,旁邊還坐著他的另一位同事 Johnny Wu,所屬職位是業(yè)務總監(jiān)。

說他身份有點特殊是因為,Christian 和 Johnny 是兩名加拿大的 CBC,他們不算純海外團隊,兩人都會說一些普通話,但在加拿大的成長背景讓這兩位華人在交流過程中不時還需要夾雜幾個英語單詞做輔助。在中國創(chuàng)業(yè)圈里,Nanoleaf 算是半個洋和尚吧。

“我們公司還有兩名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分別是 Tomas Rodinger 和 Gimmy Chu。之前我們一起讀的多倫多大學,在大學里我們?nèi)齻€人碰到,然后發(fā)現(xiàn)彼此對綠色科技都蠻熱忱的”,Christian 調整了下坐姿,接著講訴他們的故事,“大學畢業(yè)后,我們?nèi)齻€各自都有了工作,但工作了一段時間發(fā)現(xiàn),這種每天…就是 suite&tie 的生活,還是不太適合我們,所以最后按耐不住一起創(chuàng)了業(yè)。”

從走進 36 氪開始,Christian 和 Johnny 兩人,無論是外表還是說話的氣質,都和國內(nèi)本土典型的創(chuàng)業(yè)者不太一樣,他們給人一種強烈的、剛從海外歸來的年輕華人的感覺。

起初這個充滿海外氣質的團隊只是在 Kickstarter 上發(fā)布了兩款產(chǎn)品。2013年12月,他們拿到了李嘉誠維港基金的投資。14年9月 又獲得了 Burch Creative Capital investment 的投資。在加拿大多倫多之外,Nanoleaf 也在香港和深圳成立了辦公室。

在國內(nèi)找一個合適的合作伙伴不容易

“我們現(xiàn)在打算進入中國市場,特別希望能在國內(nèi)找到一個好的合作伙伴。并不只是那種投資。錢這方面我們倒是不缺,主要是想找那種戰(zhàn)略意義上能給予幫助的。”

講完創(chuàng)業(yè)的經(jīng)歷,Christian 把他們現(xiàn)在遇到的問題拋給了我和 Leon。

“戰(zhàn)略意義上的?” leon 摸了摸胡子,問。

“對,哪怕這個合作伙伴是需要成為我們的 real share holder 的,也沒關系,我們不介意。只要對方不去干涉 Nanolea 真正的內(nèi)核價值。我們都 OK 的。” Christian 很大方的說。

“那有什么大概的參考標準嗎,比如像小米這樣的?” leon 試探性的問。

“oh,小米 Maybe is the worst one。” Christian 說。

“為什么小米是 the worst one?” leon 和我都笑了。

“因為我們之前自己想過,小米在國內(nèi)雖然有很多的資源,但這家公司可能比較習慣去 control 自己手底下的公司,甚至會直接提出收購啊什么的,所以我們覺得小米不合適。” Christian 非常認真的說。

“這樣的話,我倒是同意你的看法。你們還有其他人選嗎?” leon 問。

“你覺得360怎么樣?之前有人向我們推薦 360。” Christian 說。

聽到 360 這個名字后,leon 轉頭對我笑了一下,然后認真的看著 Christian 說:“no,360 is not a good partner。”

“oh,你是第三個跟我這樣說的。之前我們問過幾個業(yè)內(nèi)人士,有兩個也說 360 不是一個 good partner。為什么呢?” Christian 問。

“360,包括 BAT 啊這些大公司,他們在硬件這塊都不太靠譜”,leon 想了想說,“之前我大概看了兩三年的硬件吧,BAT 在硬件方面都有點跟風,什么熱就跟著搞一搞,但最后也什么東西都沒出來。360 在硬件領域算是里面這些還好的了,像百度的話常常就一股雞血的成立個項目,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悄無聲息的流產(chǎn)。”

“對,而且 360 這家公司怎么說,老周這人其實也蠻強勢的。” 我補充道。

“這樣看 BAT 是不太合適”,Christian 若有所思的說,“我們之前還跟京東聊過,不過京東可能就主要是一個電商的渠道了。”

“京東…做一個銷售渠道還行吧。不過我覺得京東這個平臺跟你們產(chǎn)品的氣質不太符合啊。京東更多的是大眾消費者追求性價比買的那種東西,和 Nanoleaf 這種帶著強烈極客氣質的產(chǎn)品,調性其實不太一樣。” leon 說。

“嗯。這倒也是個問題。” Christian 皺了皺眉頭。

“你們有考慮過一些相對小眾、但是氣質比較相符的那種平臺嗎,比如像什么值得買這種?” leon 給了個建議。

“sorry,什么?什么值得來著?” Christian 不明就里。

“叫什么值得買,是一個國內(nèi)的電商平臺,做的體量當然沒有京東那么大,但我覺得跟你們產(chǎn)品氣質比較合。” leon 說著打開電腦,給 Christian 和 Johnny 看了看這個產(chǎn)品。

“oh,它是一個 review website?” Christian 看著屏幕問道。

“對,類似的平臺還有這個”,leon 說著又打開一個網(wǎng)站,“還有,像小紅書這樣的跨境電商你們有考慮過嗎?”

“小紅薯?”

“叫小紅書,現(xiàn)在年輕人很喜歡的一個平臺。不過這個是移動端的應用,PC 可能看不了。”

“這些我們都不知道”,Christian 說,“這其實也是我們來 36 氪的一個目的,你們畢竟對國內(nèi)的市場會熟悉很多,這些東西我們之前真的都不了解,也找不到人了解。”

“我覺得你們?nèi)绻脒M入中國市場,還是需要找一個中國通。之前 Uber 能進中國,也是因為他在上海有一個在國內(nèi)市場征戰(zhàn)過十幾年的人幫他負責很多的事情,不然也很難進來。中國無論是政策還是人情這方面的東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學會的。”

“對,我們想在國內(nèi)找一個合作伙伴也是出于這個原因。”

在中國落地的荒誕經(jīng)歷

“這么聊著,其實我挺想跟你們探討一個問題,就是為什么海外很多很好的項目,在國內(nèi)都很少能見到呢?” leon 若有所思的問。

“海外團隊要走進中國還是挺難的吧”,Christian 說,“拿我們自己來說,我們已經(jīng)不算是老外團隊了,我們團隊有一半的人會說中文,之前拿到維港的投資,他們也幫我們在國內(nèi)市場鋪過橋,但對我們來說,要了解國內(nèi)的情況還是沒什么渠道。就更不用說那些純海外的項目和團隊了。之前我有一個朋友,也是在加拿大那邊,他做了一個項目,把中國作為 first market,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去推進,無從下手。”

“海外團隊對于中國的辦事風格也很難適應吧”,此前比較沉默的 Johnny 對這個話題似乎深有感觸,“在這里我去辦一件事情,需要先填一堆材料,然后去找某一個部門簽字蓋章,那個部門簽完說還要去找另一個部門繼續(xù)蓋章,然后那個部門又跟這個部門完全沒關系,在另一個很遠的地方。好不容易去了,那里的人又會說現(xiàn)在這個時間不是工作時間,你下午兩點半之后再來吧。”

“約了人三點見面談事,然后中途來一個什么 VIP 插隊,又要我繼續(xù)等。之前明明不是定的 3 點的 appointment 嗎?為什么還要繼續(xù)等呢?” Johnny 繼續(xù)吐槽,一邊指著自己的手表,演給我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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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 “中國特色” 對于我和 leon 來說早就見怪不怪??粗?Johnny 吐槽,我們都笑了。

“那你們之前在國內(nèi)有推進一些動作嗎?” leon 恢復嚴肅的神色問道。

“之前我認識了一個中國政府機構那邊的人,他們有一個部門很熱心,想要把海外那些好項目引入中國,增進交流,就辦了一次五座城市的路演,從維港這邊聯(lián)系到一些海外優(yōu)質項目,最后我們也去了。”

“這個路演辦下來還是挺費錢的,但政府這邊的人全部都包了。維港那邊,因為人很少,也是做一些簡單的介紹而已,沒有出錢,每個項目和團隊也都一分錢沒花,就不說那些機票酒店什么的,反正全部活動所有的花費都是他們在 cover。”

“但這個活動完整跑下來之后,其實沒什么效果。很多海外的項目到了一座城市就上去講,講他們的項目和技術,底下的人都很感興趣,歡呼叫好啊,但最后活動辦完了,這個部門的人問說,這些海外的項目在國內(nèi)市場有進展嗎,也沒有?;顒愚k完了,有的團隊就直接走了,就是做了一場 PR,也沒有在中國留下一個辦事處或者辦公室。一個做高科技食品的,本來說要和武漢那邊的超市合作,放他們的漢堡出來賣,但我們?nèi)タ戳?,最后也根本沒有合作。”

“我們這邊也沒能具體去推進一些事情?;顒又鬓k方在結束時叫我們?nèi)臀錆h一個政府的大樓裝 Nanoleaf 的燈泡,想讓別人看了這個活動說,李嘉誠投資的燈泡也真的在政府大樓里用上了 blabla,就是他們自己內(nèi)部其實也有一個 KPI 那樣的東西,有一個考核任務的。”

“這種其實我們也理解。只是覺得,大家合力去辦這么一次活動不容易,但最后效果很差,挺遺憾的。”

聽了 Christian 講訴的這段有點荒誕的經(jīng)歷,我和 leon 都陷入了深思。

困難究竟在哪?

“你們覺得,海外的項目走進中國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leon 認真的問。

“這其實不是說有一個特別巨大的困難擺在那里這樣,是中間有很多很小的事情都需要有第三方的人去做 bridge,進行連接。”

“最大的困難或許不存在,但各個方面都有無數(shù)的小困難。比如媒體是一方面,像 36 氪就可以做這方面的 bridge。但除了媒體,還有其他很多方面,比如政策、商務合作等等。這些都需要有 bridge。” Christian 說。

“維港之前投的一些項目我們個人都還挺喜歡的,比如那兩家高科技食品公司。這些項目 36 氪也很想建立聯(lián)系,但我們其實也沒什么特別好的渠道和方法”,leon 攤了攤手,“國內(nèi)項目要走向海外,碰到的困難應該也和這個類似。”

“對”,Christian 想了想說,“國內(nèi)的項目到了國外,就跟老外進了中國一樣。你心里沒有底,不知道怎么做。很多海外團隊要進中國,他們心里第一反應是恐懼。因為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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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你們覺得有什么好的解決方案嗎?” leon 問。

“我覺得香港可能是個不錯的連接。香港那邊熟悉一些國內(nèi)的市場,同時又有足夠的海外渠道。之前我有很多海外的創(chuàng)業(yè)朋友想進中國,我都會跟他們說一句話——if you want to come to China, land in hongkong。” Christian 說。

“真的,我覺得香港很適合。像 36 氪,如果想去更多的接觸海外的項目,你們自己在北京已經(jīng)發(fā)展很好了,對國內(nèi)市場有足夠的了解,可以在香港設一個辦事處,在那多建立一些連接海外的渠道。香港那邊對大陸的了解,當然還是比不了北京,但是通過北京連接香港、香港再連接海外,相比于從北京直接連接海外,或許會輕松一點。”

……

后記:

在采訪過程中,Christian 多次站起身來,想把氪星人辦公室里那些 “Ugly” 的 LED 燈泡換成 nanoleaf,據(jù)說這是他的職業(yè)習慣。

我和 leon 挺喜歡和這樣充滿熱忱的創(chuàng)業(yè)者進行交流,Christian 則評價我們比較 “direct”,“no bullshit”,是更符合他們交流習慣的群體。

而在這場對話結束后,原本抱著幫助 nanoleaf 了解國內(nèi)市場心態(tài)的我們,最后也從 nanoleaf 身上獲得很多有價值的海外方面的信息。

36 氪一直想做的事情是盡可能多的連接創(chuàng)業(yè)生態(tài)圈的一切。海外項目我們也一直都在遠程關注。但在目前這個環(huán)境下,中外創(chuàng)業(yè)生態(tài)之間的聯(lián)系,或許比你我想象中的都要差勁一些。信息不對稱造成交流的隔斷和空白。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沒有人敢輕易地踏上另一塊完全陌生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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